stephenchow520

【靖苏】 一刻囚虐,两生痛 (3)


     这最后一天的夜晚降临的总是特别的慢。


     巡防营、蒙挚、江左盟的人应该快开始行动了。


     靖王仍坐在刑椅上,看着脚下躺成一团泥的梅长苏。他已为他穿好了裤子,把烤刑具的火炉放过来,以便烘烤干梅长苏身上的湿衣服。


     那人皱着眉半昏迷着,凌乱的发丝贴在消瘦了一圈的面庞上。


     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梅长苏,他竟不肯沉陷在昏迷中,居然强撑着悠悠转醒了,像残了翅的蝴蝶依旧不死心地挣力高飞。


      萧景琰看着梅长苏眼帘睁开了,眼光从发散到凝聚,望向自己,安详中带着抚慰,口中费力做出了无声的口型: 继,续。


     自己都这样了,还安慰别人。萧景琰手握成拳。他知道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,千万要做完整套,以免功亏一篑。可是那人,多休息一会也不肯,自己对自己倒是比别人对他还狠。


     萧景琰觉得有些心累。


     “来……”他顿了顿,掩盖好声音里的疲惫,“来人!”


     狱卒进了来,按照指示,在宽大牢房里安上了一长排木桩。然后在木桩两旁铺满了铁钉床。


     每个木桩上被淋上了蓖麻油,只够放置一个手掌,而且顶部是半圆状,上面嵌着小石砾。


     狱卒手中握好了长鞭。


     “你负责'帮助'苏先生过完这一段木桩,若是中途掉下来就从头开始。直到他爬过去为止。”


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
     萧景琰把头略转到另一边,不去看梅长苏受刑,只听见衣袍拖拽声。


      “噼啪!”狱卒用鞭子驱赶着梅长苏上桩。


      梅长苏本想试着站起来,然双足被烫伤,颤巍巍站起来不到两秒又扑倒在地。罢了,他放弃了无用功,一点点爬了过去。


      这木桩间挨得不远,以使人手一前一后各撑一个桩,膝盖也是。可上面的蓖麻油浸在伤口里分外刺痛,而且加剧了半圆柱头的滑润。非平面的柱头加上石砾对膝盖骨和手都是一大创伤,何况一列横排和独木桥的设计一样难以维持平衡。总之,便是存心叫人掉下去。


      梅长苏膝盖刚抵在前两个柱头上,便觉着浑身骨头要散架了。


      如果是林殊的身子,就算受了几日刑,也必能撑着钢筋铁骨行进。可这具不争气的残躯,就算没受刑也未必有力气挪动,何况……


     噼啪!又一鞭抽在背脊上。“快爬!”那狱卒高声呵斥道。


     他吸了口气,移动了手去抓下一个桩头。手掌心摁在石砾上戳进肉里。手指受过拶刑无法抓握牢靠,手腕也经过多次损伤酸软疼痛。


     不能犹豫。梅长苏一鼓作气,过了五六段桩子,接近了中程,随着掌心破损,蓖麻油碰上去像锤子凿着手心。下一个桩头距离更远一些,梅长苏伸直了手臂尽力想抓住。


      突然一阵头晕目眩,四肢失了直觉,他从桩子上摔到铁床上。


      人在铁钉里滚了两圈,钉头留下一片血迹。梅长苏使劲控制住自己再痛也不再乱滚,以免平添痛苦。


      不等他缓解一下,狱卒的鞭舌就招呼了来。


       “再上去,上去!快!”狱卒粗鲁的声音。


      尽管鞭刑和铁钉痛得人像被五马分尸一样,梅长苏审度了一下手、膝、周身加重的伤势和消散的气力,显然更不可能过得了那桩。那又何必再被驱赶着,供狱卒玩乐呢。


       他蜷缩在铁床上,任鞭子打落。梅长苏知道萧景琰已侧过头去不愿看,于是扼住声音,哼也不哼一声,以免徒增对方烦忧。


      狱卒见梅长苏竟忍得住疼痛,怕靖王殿下责怪,连忙上前踢打那人,踹在其腿肚和小腹上。那人受撞,头侧滑过铁钉,血从头发里流下来。谁知那人还是不动,也不吭一声。


      狱卒慌了神,狠拽住梅长苏的身体在铁床上拖拉过去,长袍“叱啦”撕裂,背部也拖出好几道血痕,和被钢爪撕划下去的一样。


     听到声音,萧景琰回身来看,气急攻心再是难忍,大喝一声: “混账,你在干嘛!” 见那狱卒被吓得手忙脚乱伏跪下地,反应过来自己失常了,连忙补充道: “连拷问一个犯人都做不好。先下去吧。”


     狱卒战战兢兢退下了。萧景琰上前一步,却被梅长苏警示的眼神定在原地。


     看着梅长苏四分五裂的衣袍,大片铁钉钉头凝结着血珠,像普天下最惨无人道的露水。可是那人的表情不把痛苦显示给他看,像是已经超越痛苦的魂灵,通过体验十八层炼狱的刑罚来普度众生。


     难道还要用刑吗?可能不继续吗?如果能以身代之该多好。废话,无用的想法,优柔寡断。


     梅长苏没力气抹掉流积在眼皮上的血液,堪堪睁眼不愿闭上,见景琰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发呆,不禁有些急了。
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这千钧一发的僵局幸好被匆匆赶来的侍卫打破了。


      卫峥被救走,外面乱成一片,梁帝宣召。


      萧景琰心中呼出一口气,但他还没法带走梅长苏,仍要装得无情无义。


      只是接下来两日梅长苏不用再受刑,梁帝顾不上他,夏江将自身难保,只要后天,将夏江置诸死地,证明他所言皆是谎言,梅长苏自然就能出狱了。


      传召的人在,他还是不能上前与梅长苏搭上一句话。地上气若游丝的人,咫尺之遥仿佛远过千里。他们眼神交错,读懂了梅长苏的坚定和期许,萧景琰定了心神,大步离去。


      看着萧景琰步履泰然的背影,梅长苏终于放心地坠入了昏迷。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答完梁帝的话,应付完夏江,已经很晚了。果然按梅长苏所料,夏江提出要后日庭辩,拿出靖王殿下与此事有关的证据。


       实则是这老狐狸不死心,想趁明日把他暗地里滑族暗线都调动起来,做最后垂死挣扎,却不知时辰一到,这些被监视了的暗线会被一举拔除,更成了夏江的死罪,还成了靖王的大功劳。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本想回到寝殿就继续处理军务,没成想母妃派人传来的消息像冰雪雷霆,将他凉透了。


       静妃娘娘揪出了奸细宫女,那女子招供了如何制造靖王与梅长苏的误会。静妃本就知道此事有人搞鬼,小殊入狱也让她心急如焚,如今梳理清了脉络有了实证,立马告知了萧景琰。


      萧景琰今日虽看见计划步步得胜,却心中极为疲惫,怎么也放松不起来。现在想起误会梅长苏那日,那人密道跪求,雪中静候,最终提出以身犯险的苦肉计来……自己还……一直不信他。


       那人存心延续自己的误解,竟是半字解释也没有。


       直到这三日他看清了,虽然梅长苏为人神秘、疑点重重,但是他的血性不输给任何一个滚刀沙场的军人,他的忠心赤诚,也绝对值得他萧景琰性命以付。


       只是那些皮鞭声、撕心裂肺的叫喊声,注定要成为他萧景琰颅内重锁的噩梦了。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觉得头痛欲裂,只觉得有什么明明灭灭在脑海里想要破壳而出,更觉疲乏不已。


       忽然,他又回到了阴湿诡异的地牢。


      绕来绕去的巷道里传来斥打声,他跟着声音走,声音回荡在封闭空间里变得惊心动魄。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。


     巷道地上渐渐出现了血迹,先是几滴,然后是几漉,再然后是一片。这是谁的血?


      寻着血迹,终于他绕出了巷道,来到一座巨大的漆黑鸟笼状牢房前。此时地上到处都是血在流动,粘稠着靴底。鸟笼内模糊不清地,在数根长锁链中央挂着一个血人。有人站在血人前拿着长鞭不停地抽打着血人。


      这样打法,人还能活着吗。萧景琰走上前,想看清是谁犯了这么重的罪,又是谁在施以这么暴虐的刑罚。


       等他看清了,却后悔了。


       锁链中央的人,是梅长苏,他的谋士,浑身血色淋淋,本穿着的他最常穿的水蓝色长袍此刻已千疮百孔被暗红色所淹没,头上还是束着洁白玉冠此刻也是血迹斑驳。


       而站在对面抽打他的人,是自己。


       不,那不是自己,自己在牢笼外,焦急拍打着牢笼叫那人停下,可那个萧景琰神情冷漠,像魔鬼一般,一鞭一鞭,全力抽打着。


      “不!不要这样,别打了!混账,停下来!停下来!”萧景琰发狂地想找门,却发现这个牢笼没有门。
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突然目光投向了自己。目光是求救吗,幽怨吗,淡漠吗。


       竟然是安慰。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

       正当他使出蛮力想掰断铁条之时,忽的景象变了,他同梅长苏站在一处断崖边。
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没了伤痕累累,还是好好的,宁静淡泊,水墨为裁,冰雪为骨。萧景琰高兴地走上前,想同他说说话,问候一声。


      不知怎的,越急着说点什么,半天却不知怎么说。他一偏头,瞧见崖下面是滚滚岩浆,落石掉落变溶解了,不禁觉得危险,想拉梅长苏换个地方说话。


      突然,断崖摇晃起来,他两人站立的崖尖出现了裂痕,瞬息间便断落下去。


      梅长苏不知哪里来的气力,将萧景琰推离了断层,“长苏!”萧景琰回身想拉住他,可是只来得及眼睁睁看着那人面容如一片羽毛坠落。


       “景琰,别怕。”那人最后说。


       窗外一道闪电,预示着夜风有雨。萧景琰从案头惊醒,脸上已满是泪痕。



      梅长苏倾听着墙外的细雨,不知这样的温润夜雨,自己还能听得几回了。


      他垂着头,发丝凌乱,显得毫无生机。手上戴着镣铐,毕竟是梁帝有令要着重“照顾”的人。


      他本应很累,奈何全身痛彻、寒热交替,既睡不着,便起来坐一会,听听雨。


     雨声淅沥中传来了萧笛之声。


      前半段气势豪迈,如闻金戈铁马、戎腔报国,正是操吴戈兮被犀甲,车错毂兮短兵接。让人热血沸腾,精神振奋,仿佛又回到同赤焰军万千兄弟征战卫国的年月。


      笛声转入后半,渐渐加注了一层绝望萧瑟,似是尸体累累,失去了至亲好友,没有离怨,只恨不能共死罢了。说不出的空寂。


      梅长苏浅笑一下,也不知临着监牢的哪户人家,竟有藏龙卧虎之辈,能吹出这样的曲子,高山流水,如果不是身陷囹圄,倒可一见。


      暗巷里,被雨水淋透的萧景琰放下了萧笛。


      怎么回事,虽然百姓都说靖王文韬武略,上马能战,下马能治,但自己到底也是武将出身,从不碰丝竹管弦这些乐器,更别说能吹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。


      可是从噩梦惊醒后,也不知抽了什么疯,模模糊糊心中有了曲调,直接去万物俱全的库房找来了萧笛,非来此淋了淋雨方才痛快。


      那人浑身是伤,也不知能入眠否。


     他再三向卫峥确认,小殊不可能回来了。希望哪怕只闪烁一点,也比彻底的死心可怕,因为它还能再撕裂你一次,本以为不会跌得更深,深渊却没有尽头。了无意趣。


      自己已失去了小殊,小殊……难不成,他还能经受再失去,这个他从没有停下脚步看一眼的梅长苏吗?


     幸而第二日的繁忙取代了胡思乱想,越忙碌,倒让萧景琰精神百倍。这样一日过得很快,而夏江已是瓮中之鳖尚不自知。


       终于到了后日正午庭辩。铁卫林立的宫墙昭示着败寇之身休想再出来。


      尘埃落定就如一盘棋,杀伐决断,环环扣落。夏江勾结滑族,以悬镜司为己用,协助萧景宣参与夺嫡,构陷皇子,桩桩大罪,罄竹难书。


       梁帝气得满脸涨红,不想再听被铁卫扣在地上的贼子满口胡邹,直接让把人拉下去。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摒退左右,走在靖王府梅花道上,脚步虚浮,高阳当正,一阵头晕眼花。


       耳边回荡着被扣押下去时夏江对梁帝的嘶喊: “陛下!臣没有骗你,那梅长苏,就是林殊!您一定要相信我,处死梅长苏!”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站在大殿上,脑袋嗡嗡作响。


       夏江癫狂大笑对萧景琰喊道: “他活不长啦!萧景琰,杀了我,赔了一个梅长苏,你的林殊。值吗,值吗!”


      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力,萧景琰抗住了梁帝探究的目光,还能从容以对,可是却觉得身体好像在受凌迟之刑,片片血肉都被活剐下来。


       “父皇,既然夏江提到苏先生,正让我想起苏先生蒙冤入狱受了多日刑囚。如今真相大白,儿臣若不亲去赔礼谢罪,怕是要让天下名士寒心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那是,皇家嘛,是不会冤枉一个名动京城的才子的。”梁帝眼珠一转,“景琰哪,你说夏江死也咬住那梅长苏是林殊,可信吗?”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面色不变,奏对道: “那夏江见大势已去,随意攀咬并不足奇,何况苏先生与林殊判若两人,若是林殊,儿臣岂有认不出的道理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话是没错,”梁帝捋了捋胡须,“但夏江说过林殊是在梅岭中了火寒毒,我命太医查找医书,此毒欲除,必要挫骨削皮容貌全改,人也体虚畏寒,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
      “夏江既要诬陷苏先生和儿臣,怎能不理个由头。体弱畏寒者良多,难道都是中了火寒毒?何况当年领兵,信誓旦旦说赤焰军绝无生机的是他,现在弄出什么火寒毒的亦是他,此番反复无常的宵小之徒,实在不可取。”


      “对,对,胆敢欺瞒朕,该死。”梁帝点点头,又表扬了靖王力了大功,准备来日犒赏,让他回府了。


      回忆到这里为止。


      两旁梅花红白相间,幽香沁脾。


      正似那人,冰雪林中著此身,不同桃李混芳尘。


      情绪忽然炸裂来,肺腑像被长枪贯穿,萧景琰单膝跪地,一口鲜血呛出。


      随后,头颅痛得如被铁锤击中,萧景琰抱住头嚎叫一声,记忆被解封,排山倒海冲来,让谁溃不成军。


       原来自己现在,是第二世。


       原来上一世,他就失去了小殊两次。


       从他欺骗自己出征后再没归来,偌大皇宫,只剩了灵位为伴。那人牌位下,还君明珠,似乎在说此生已许国,再难许卿。


      从此勤于政事,通宵达旦。只是很多时候到了凌晨也难以入眠,不知何时听人说声乐抒情能化解惆怅,还能使天上人听到。


      披衣夜起,对着壁上空悬的朱弓学起了些乐器,寒来暑往,古筝箜篌竹笛笙簧竟都精通了,还能自己谱曲。


      还好四十有七之年,可能是过于操劳而身体每况愈下,在流水如常东去的平淡一天里溘然长逝了。


     两生往事一幕幕追至,有些情节在此生变化了,大体却还是一致。那人笃定静默的追随,密道尽头的拥裘围炉,语重心长的劝诫,受自己怀疑后哑然无言的苦笑,谈及旧案时不动声色的隐藏。


     两世里,最苦的是梅长苏,但他的苦痛从不言语,反而是在他人涕泪涟涟地诉说时,他像个身外人一样去安慰别人。真是个……真是……


       然而萧景琰不敢去追忆最近的日子,不敢想囚室里血色淋淋的满目疮痍。他匍匐在地,眼泪怎么也擦不干,哭得已经想要干呕。


      突然他想到上一世与夏江的当庭对质,那时梅长苏也在,梁帝当着他的面赐给小殊一杯毒酒。


      萧景琰恍然惊觉,直奔出府,见列战英牵马在外面,一跃上马,绝尘而去。



      梅长苏四肢都铐着粗壮锁链,被牵定在牢房正中央。看来梁帝是遵行着宁可错杀的原则,要对他下手了。


     芮公公那张阴湿嘴脸在栅栏外鬣狗一样盯着他,刺耳直笑。


      “芮公公受陛下之命来送苏某,苏某真是不胜感激呀。”梅长苏悠然说道。


      “咱家替陛下办事,自然处理周全,陛下赐了你死罪,却没说怎生死法,令老奴好生为难,所以老奴就想了个法子……”他一拍手,左右侍从搬来了一箱箱竹筐,竹筐躁动着,有密集嘶嘶声。


      芮公公得意洋洋: “梅宗主宽心,这些蛇都无毒,饿了好些日子,保证能把人肉一块块咬下来吃干抹净,苏先生看起来没几斤肉,不知能喂饱这些家伙儿否,怕是等老奴再过来,就能欣赏一下苏先生的骨架了。”


      梅长苏淡笑一下,沙哑的嗓音同样温润,春风化雨,“苏某活着不算百无一用,死时还能为生灵填食加餐,救助它们的性命,实在是不枉此生。”


      芮公公见那人怎么也浮现不出丁点能令自己亢奋的恐惧绝望之色,不禁气闷,冷哼一声,心想和一个死人较什么劲,对侍卫说道: “放蛇!”然后走掉了。


       侍卫戴上铁手套,打开栅栏的门,抽开竹筐口,把几十条腕粗的黑蛇倒进了监牢,怕被蛇所伤,来不及关门就撤了出去。


       饥肠辘辘的黑蛇老早嗅到梅长苏身上的血腥味,一得自由,喧腾着蜂蛹涌上来。


       当先的两条,一条利牙咬进了梅长苏的腿肚,一条缠绕着梅长苏的腰腹爬上来,吐着信子凉湿湿舔了舔梅长苏的脸颊,猛然张大了血口。
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闭上了眼睛。


       咔擦一声,脸上溅上了湿冷的蛇血。睁开眼睛,那蛇已经没了头,咬住自己小腿的那条却是只剩了头,牙嵌在肉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萧景琰浑身杀气,以雷霆之速将剩下的蛇全部斩杀了。


       他回身盯着梅长苏,阴气沉沉,眼眶红肿,倒像是梅长苏得罪了他一般。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走上前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把那顽固蛇牙从梅长苏腿上拔出来。“苏先生就这样死了,甘心吗。”
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听出来不对劲,想是他知道了误会的真相,心里不太痛快。“生死有命,有何不甘。”
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站起来,面色竟是一夕间沧桑威严了许多,逼视着梅长苏。“先生尽心辅佐于我却折于半途,没能见证最后的结果,居然甘心?”
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又浅笑一下,“能力之内,命数之外;既已尽力,自是无悔。况且大局已定,我相信殿下……”


      “无悔!”萧景琰的咆哮震了梅长苏一震,“你,你煎熬了十三年心血,削皮挫骨,把数万赤焰冤魂背负在自己一人身上。因为妥协于我营救卫峥,竟然提出这狗屁苦肉计,差点把命搭上!竟然连,连赤焰翻案最后的结果也,也舍得不见证了!” 说到后面,萧景琰已是哽咽断续,气息紊乱。


       他知道了!
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心神激荡,喉头鲜甜,吐出血来。


       “小殊!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只朦胧看见景琰痛彻心扉的泪水,眼前一黑,梅长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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